第1章 边境哨塔的血色黄昏
第一章 边境哨塔的血色黄昏
“莱斯,今晚巡逻。”伍长把刻着“东”字的铁签子拍在泥地上,雪水顺着凹痕往下淌。
凯兰弯腰捡起。
东侧山脊,狼群最凶的那条道。
帐篷里其他戍卒哄笑起来,维克多把酒囊往桌上一磕:“上个月老张头在那儿丢了条腿,小子挺有种?”
他没接话,解下臂上破布,露出底下磨得发亮的皮护腕——银月王国的暗纹在阴影里闪了下,又被迅速盖住。
暮色漫上山头时,凯兰背好弩机出发。
这把弩是从王都废墟扒来的,龙血树脂浸过的木料,精灵蚕丝弦,当然这些他不会说。
月头刚冒尖,狼嚎顺着山风滚下来。
三只,不,五只。
他贴着岩石蹲下,手指摸向弩机底部的青铜扣。
头狼从左侧灌木丛窜出时,他扣动扳机——弩箭擦着狼耳钉进树干。
头狼顿住,黄眼睛映着月光。
凯兰又动了动手指,这是银月禁术“引狼”,故意射偏,让头狼以为猎物慌乱。
果然,头狼低嚎一声,带着狼群直扑过来。
凯兰翻身滚进雪沟,弩机朝上。
第二箭破空,正穿进头狼咽喉。
血溅在雪地上,像朵开败的红梅。
剩下的狼呜咽着退了两步,又试探着凑近。
凯兰抽出短刀,刀尖挑起头狼尾巴——这是兽人的驯狼术,展示战利品。
狼群散了。凯兰弯腰捡弩机,金属零件在雪地上闪了下。
“好东西啊。”维克多举着火把从身后走来,影子在雪地拉得老长,“边境兵用得起精灵蚕丝弦?”
“捡的。”凯兰把弩机往怀里收。
“捡的?”维克多往前一步,皮靴碾碎积雪,“上个月南边商队被劫,丢的就是这种弩。”
“够了。”加雷克的声音从山道传来。
百夫长裹着熊皮斗篷,拎着酒囊,“巡逻超时半个时辰,想挨军棍?”
维克多瞪了凯兰一眼,转身往哨塔走。
加雷克却停在他身边,借着月光扫过弩机的青铜扣——上面极小的“银月”二字,被他记进了心里。
“下次机灵点。”百夫长压低声音,酒气喷在凯兰脸上,“别让老子替你擦屁股。”
深夜哨塔泛着霉味。
凯兰蹲在火盆边烤手,火钳拨了拨灰烬,半张焦黑的羊皮纸露出来。
他捏起残片,古精灵文画着山脉,中间裂痕标“雪崩封禁”。
“藏什么呢?”维克多的影子罩下来,短棍攥得指节发白,“私藏违禁品,军法要砍手。”
凯兰把残片往靴筒塞,却被维克多一脚踩住脚背。
他顺势撞向桌角,行军水囊“啪”地摔碎,冰水混着泥溅了维克多一裤腿。
“你他妈——”
“吵什么!”值夜士兵踹开帐篷门,“再闹关禁闭!”
凯兰借着混乱蹲下,靴筒里的残片被泥盖住。
余光瞥见加雷克站在帐篷外,正往这边看。
第二日清晨,加雷克把凯兰叫到哨塔顶楼。
风卷着雪粒打在木窗上,百夫长扔来硬面包:“昨晚你说狼群从东脊北坡下来?”
“是。”凯兰咬了口面包。
“可军图上北坡三年前雪崩过,”加雷克掏出皱巴巴的地图,“连兔子都爬不上去。”
凯兰擦了擦地图酒渍:“或许有古道。”
“古道?”
“雪崩埋了路,雪化后可能通。”他指了指裂痕,“打通能缩短补给线三天。”
加雷克盯着他看了半分钟,突然笑了:“你小子,比雪地里的狐狸还精。”拍了拍他肩膀,“记住,这儿不是王都书房。”
夜幕降临时,凯兰在岗哨木梁上发现个皮袋。
紫藤花香气混着雪气钻出来,袋里是半幅完整的古道地图,墨迹未干。
最下边三个字:“迷雾之森”。
他把地图塞进贴身衣袋,抬头时看见山脚下有火光。
加雷克的帐篷里,两个陌生斥候正低头喝酒,皮甲上的徽章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。
第2章 百夫长的赌局
加雷克的帐篷帘子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。
凯兰站在阴影里,听着帐篷内传来酒碗相撞的闷响。
“莱斯。”百夫长的声音突然炸响。
凯兰掀帘进去时,两个斥候已经走了,酒桌上压着张卷边的地图。
“带十个人,明早探东脊古道。”加雷克用刀尖戳了戳地图上的裂痕,“那两个斥候跟着你。”
凯兰扫过桌面,酒渍里浸着半枚龙鳞纹甲片——帝国龙骑兵的标记。
破晓时队伍出发。
两个斥候始终走在最后,刀鞘镶着金线,边军可买不起这种东西。
凯兰摸了摸怀里的星盘,银月王室特制,能测风向雪势。
行至雪崩区边缘,雪粒突然砸在脸上。
凯兰抬头,山顶雪层裂开细缝。
他弯腰捡起块石子:“野兔群!
东边山坳!“
“放屁,这鬼地方哪有兔子——”
“想挨冻就留着!”凯兰踹了旁边士兵一脚。
众人骂骂咧咧往东边跑,两个斥候磨磨蹭蹭落在最后。
“轰——”
雪浪卷下来时,凯兰拽住加雷克的熊皮斗篷,把人拖进岩石缝。
等轰鸣停下,那两个斥候的位置只剩雪堆,连刀鞘上的金线都看不见了。
加雷克咳着吐雪:“你早知道?”
凯兰摸出星盘:“北坡风打旋,雪层松。”
回驿站时天已黑透。
凯兰刚跨进门槛,就听见二楼传来骨针碰撞声。
他抬头,看见个穿灰布裙的女人,正用骨针挑开伤兵腿上的腐肉——针尾刻着狼头,帝国巫医只会用银签子。
“打水。”凯兰拎着铜壶上楼。
经过她身边时,袖中紫藤花皮袋的碎片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女人指尖顿了顿,继续穿线。
凯兰弯腰捡碎片,瞥见她腕间红绳——和昨夜皮袋上的绳结一模一样。
次日清晨,凯兰的行军包鼓了块。
他打开,是包深褐色药粉,布包上系着半朵紫藤。
用指尖蘸了点抹在冰锥上,冰“嗤”地化出个坑。
庆功宴上,加雷克拍着凯兰肩膀:“从今天起,你是十人队队长。”酒气混着血腥气钻进凯兰鼻腔——百夫长腰间的匕首,刀鞘还带着体温。
深夜,凯兰被踹醒时,匕首尖正抵着喉结。
加雷克的脸在油灯下忽明忽暗:“那两个斥候,甲片是帝国龙骑兵的。”他从怀里摸出张染血的密令,“上头要你死。”
凯兰没动:“您早看出古道地图不是我捡的。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打通古道,凛冬公国的粮草不用过帝国关卡。”凯兰盯着加雷克瞳孔,“您觉得,公国大公是想当帝国的狗,还是自己的王?”
匕首微微发颤。
加雷克突然抽回刀,把密令扔进火盆:“三日后,带小队巡冰封湖。”
火光照着凯兰腰间的紫藤布包。
他走出帐篷时,山坳里飘来一声骨笛,清冽得像雪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