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黑风山上现龙骨
黑风山寨的粮仓漏雨了。
二十七个逃荒的老弱挤在稻草堆里,最小的娃娃裹着破布,鼻涕冻成冰碴子挂在鼻尖。
萧尘踩着发霉的谷粒往里走,霉味呛得他皱眉——这是山寨最后半仓粮食,够撑到腊月十五。
“大当家!”陈大疤撞开木门,皮甲上沾着泥,“北坡发现兽爪印!”
议事厅里的火盆“噼啪”炸响。
萧尘手按腰间短刀,刀鞘上的铜钉硌得掌心发疼。
“多大?”
“比牛棚还宽!”陈大疤吐了口带血的唾沫,“三日前王村的傻根被拖进地裂,他娘追着喊到半夜——今早巡山的兄弟在裂缝里捡着半片指甲,比磨盘还厚!”
萧尘没接话。
他摸出怀里的铁盒,倒出最后三颗火药弹在桌上。
这是李铁柱熬了七夜配的,寨子里的精铁箭头只剩三十支,连荒兽的油皮都扎不穿。
窗外传来梆子声,三更了。
“朝廷的告示又贴到山脚下了。”陈大疤压低声音,“说咱们是‘黑风匪’,擒萧尘者赏黄金百两。”
萧尘扯了扯嘴角。
上个月他带人劫了官粮分给流民,现在倒成了匪。
他抓起火药弹塞回铁盒,铁盒边缘割得虎口生疼:“去铁匠铺找铁柱,我要巡山。”
后半夜的山风像刀子。
李铁柱裹着油皮袄,扛着铁锤跟在后面,嘴里直嘟囔:“大当家,咱铁匠铺的火药快不够炸石头了。前天炸矿洞,三斤火药只崩下块拳头大的铁……”
“嘘。”萧尘突然停步。
脚下的冻土“咔嚓”裂开条缝。
李铁柱的铁锤“当啷”落地,两人踉跄后退——地面像被巨手撕开,半截白骨从地底下拱出来,骨节粗得能当房梁,表面还沾着暗褐色的腐肉。
“龙……龙骨?”李铁柱声音发颤。
萧尘没说话。
他蹲下身,用短刀刮去骨头上的泥。
骨纹呈螺旋状,和《机关要术》里画的“太初龙骨”一模一样——那是他祖父咽气前塞给他的破书,说他们萧家是墨家机关术最后的血脉。
“有东西!”李铁柱踢了踢骸骨旁的青铜匣。
匣盖锈死了,萧尘用刀尖撬开,一张泛黄的绢帛掉出来。
他借着火折子的光扫了眼,瞳孔猛地收缩——上面画着齿轮传动图,和《机关要术》里缺失的那几页分毫不差!
“大当家?”李铁柱推他。
萧尘猛地站起,短刀割破食指。
他蘸着血在龙骨上画了个齿轮,血珠顺着骨纹蜿蜒,像活了一样。
“封锁这片山。”他声音发哑,“明早带二十个兄弟下山,劫官军的军械库。”
李铁柱张了张嘴,突然盯着龙骨的眼窝。
那里嵌着块拇指大的晶石,泛着幽蓝的光,像活物在呼吸。
“走。”萧尘扯他胳膊。
两人刚转过山坳,山脚下突然亮起一片火光。
陈大疤的声音从后面追来:“大当家!山下来了好多火把,望风的兄弟说……说旗子上绣着‘镇北’二字!”
萧尘脚步一顿。
镇北将军上官翎的旗号,他在朝廷告示上见过。
五千官军,三天前还在八十里外的州城——现在,火把连成的长龙已经漫到了黑风山脚。
“把粮仓的百姓都转移到后洞。”他摸了摸怀里的绢帛,“铁柱,今晚你守着龙骨。”
李铁柱点头,铁锤在手里攥得发白。
山风卷着火光,把喊杀声吹到了半山腰。
萧尘望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火把,又摸了摸腰间的短刀。
刀鞘上的铜钉硌着掌心,像在提醒他——
这把刀能砍翻十个官军,却砍不穿荒兽的皮。但那截龙骨能。
他转身往回走,靴底碾碎了一片冻土。
远处传来投石车支架的“吱呀”声,混着官军的吆喝:“围住黑风山!莫让萧尘跑了!”
萧尘笑了。
他摸出怀里的《机关要术》,绢帛上的齿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等明天天亮,他们会知道——黑风山的“匪”,要造个能掀翻天地的东西。
第2章 血染的机关图纸
山脚下的擂鼓震得崖壁落石。
萧尘蹲在临时工坊的泥地上,左手按住龙骨尾椎骨的螺旋骨纹,右手用铁钳夹着幽蓝晶石往齿轮组里嵌。
齿轮卡进骨缝时发出“咔”的脆响,像古钟撞响。
“大当家。”赵老四猫腰钻进来,腰间药囊沾着血,手里攥着三支箭杆发黑的短箭,“官军的云梯裹了湿牛皮,普通箭射不穿。
这是我泡了七日鹤顶红的,专破皮甲。“
萧尘没接箭。
他盯着晶石,见蓝光顺着齿轮缝隙漫进龙骨,骨纹突然泛起暗红,像被点燃的血脉。“云梯不是重点。”他扯下衣襟缠住右手,“铁柱守着龙骨主骸,陈大疤带百姓往后洞,剩下的...”
“大当家!”洞外传来喊杀声,“官军冲上来了!”
萧尘抄起案上的短刀。
刀身映出他泛红的眼——三天前他在遗迹里跪了整宿,现在眼尾还沾着泥。“跟我冲。”他踹开木门,三十个死士从阴影里窜出来,每人腰间别着半块青铜虎符——这是他用三个月劫的商队铜器熔铸的,一人半块,拼起来就是“同生”。
第一支羽箭擦着他耳尖钉进木梁。
萧尘反手甩出短刀,刀光掠过三个官军咽喉。
他摸出第二把刀时,左肩突然一热。
低头看,半支箭杆插在锁骨下方,箭簇没入三寸。
“扯。”他对身边的疤脸汉子吼。
疤脸攥住箭杆,闭着眼一拧一拔。
萧尘闷哼一声,血立刻浸透衣襟。
他扯开腰带扎住伤口,踢翻挡路的盾牌,“去地窖!
取龙骨部件!“
“萧贼!”
女声像淬了冰。
萧尘抬头,见山脚下马背上立着个穿银甲的女人,腰间佩剑鞘上缠着红绸,月光下像道血痕。
是上官翎。
她手里攥着张弓,箭头正指着他,“你藏的机关术,能挡得住我五千大军?”
话音未落,山寨后方传来天崩地裂的响。
萧尘转头,见李铁柱站在火药库废墟里,手里还攥着引信,半边脸都是黑灰。
他冲萧尘咧嘴笑,露出染血的牙:“大当家,我把西峰的官军炸飞了!”
“撤!”萧尘吼。
他抄起地上的木箱——里面装着龙骨的肋骨碎片,又踹醒吓呆的小喽啰,“抱着《机关要术》!
掉一页,老子剥你皮!“
暗河溶洞的水没过脚腕时,萧尘才敢喘气。
他摸出火折子,昏黄光照亮洞壁——钟乳石上全是划痕,是他上个月带人凿的,专门藏紧要东西。“把箱子打开。”他扯下布条按伤口,血透过指缝滴在晶石上,“拿《机关要术》最后一页。”
小喽啰哆哆嗦嗦翻开书。
萧尘盯着绢帛上的齿轮图,突然用带血的手指在晶石上画。
第一笔是蒸汽室,第二笔是传动杆,第三笔刚画到活塞位置,洞外传来马蹄声。
“追进溶洞!”上官翎的声音混着水声,“莫让他把机关术带出去!”
萧尘手一抖,血珠溅在晶石上。
蓝光突然暴涨,照亮溶洞深处。
他看见最里面的钟乳石后,缩着个黑影——是张二狗,那个总在铁匠铺偷学打铁的小哑巴。
此刻张二狗正盯着他手里的晶石,嘴唇动了动,用口型说:
“蒸汽管...要接在...龙骨脊椎处...”